近日，有陕西安康市汉滨区新城街道的学生家长在网上爆料称，孩子所在的学校给家长发放了一份“汉滨区新城办综治委致辖区学生家长的倡议书”，倡议书列举了省、市、区统计局社情民意调查专线可能问到的问题，并在每个问题下给出了答案。对此，新城办综治委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上述倡议书确为他们所发，上面给出的民意调查答案，只是给市民的一个参考，并不一定要根据上面的答案来回答。有专家认为，给民意调查附上答案，最后得出的民意很可能是“伪民意”，而据此做出的决策可能会与现实有所偏差。
事件
民意调查问题被附上答案
根据家长提供的倡议书照片，该倡议书倡议家长与街道办共同开展“共创平安新城”的活动。此外，该倡议书的另一面写道，在接到省、市、区统计局社情民意调查专线的访问时，“您的回答将展示新城社会文明形象，吸引外资、项目落地全靠您一句话”，并列出四个问题，同时附上答案。
北青报记者注意到，这四个问题包括“请问您住的地方安全吗？”、“我省市区开展‘创建平安陕西’、‘综治优秀市’、‘平安汉滨’的活动，您知道吗？”、“请问您对政法系统的整体形象如何？”、“‘两率两度’指的是什么？”，其中第一个问题和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分别是“安全”、“好”。
新城街道的一位居民表示，自己的孩子正在上小学，几天前，他收到了学校发来的这份倡议书，看到倡议书后面写了社情民意调查专线的事，还列出了社情民意调查专线可能会问到的4个问题和相应的答案，“民意调查还有答案，这民意体现在哪里？”
此外，还有居民表示，这样的做法“太形式主义”，“拿到倡议书后我也没认真看，直接就在上面签个字完事”。
回应
答案只是一种参考
11月2日下午，新城办综治委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北青报记者，上述倡议书确为他们所发，发放时间为10月底。
该工作人员称，省、市、区统计局社情民意调查会在年底进行，一般通过固定电话专线给辖区市民打电话。而倡议书上给出的民意调查答案，只是给市民的一个参考，并不一定要根据上面的答案来回答。“不附上答案的话，有些市民可能不知道这个调查是问哪些方面的，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我们给出的答案也只是个参考，到时候市民肯定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回答的”，“发这份倡议书下去，就是希望大家能够了解聚力民生政法的内容，因为有的人平时不涉及这方面的工作，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所以发放这个也起到了宣传的作用。”
北青报记者注意到，在发给学生的这份倡议书下有一个回执单，回执单上要求学生家长填写学校名称、班级、学生姓名，并要求家长签字。“这个回执单是要交回学校的，是为了确保家长看过了这个倡议书。不然没有回执单的话，发下去有的家长可能不看，不知道有这事。”该工作人员解释称。
此外，该工作人员表示，倡议书共有两份，一份针对辖区各学校的学生家长发放，另一份针对辖区单位，包括普通居民发放，“我们大概给学生家长发放了4万份，给辖区单位发放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而针对辖区单位发放的倡议书内容与给学生家长的不同，形式上是以选择题的方式，在一个问题下设置三到四个选项，“没有标准答案，根据自己的理解和周围环境去回答，在内容上问题会深入一些。”
梳理
民意调查附答案并不少见
北青报记者梳理发现，“给民意调查附上答案”的现象并不少见。以“民意调查标准答案”为关键词，北青报记者在网络上搜索发现，10月底，有山东日照网友表示，日照市某街道发放“城乡环卫一体化和移风易俗调查问卷”，问卷上已标出答案，称日照市社情民意调查热线将对某街道开展环境卫生整治、移风易俗工作进行满意度测评，让居民为街道工作给予肯定评价。
另据媒体报道，今年1月，广西南宁市江南区在开展“社会公众安全感”民意调查过程中，被曝调查问卷的每个选择题后都附有诸如“有明显好转”“能及时得到调处”等“标准答案”。
江南区一小区居民龙女士称，这份问卷不需要填写，“会有人打电话问我们这些问题，让我们积极配合。”而另一位居民则表示，去学校开家长会时，收到了老师发放的一份社会公众安全感调查问卷，每个题目后面都附有正面导向的“参考答案”，她按照要求填写后上交。
南宁市江南区相关负责人对此回应称，这份附有标准答案的民意调查“也不一定强调要填写标准答案，它上面有五个答案。可能是引导一下”。该负责人表示，这一问卷实为一些单位为配合群众安全感满意度调查工作发放的宣传材料，实际调查结果以自治区统计部门电话随机调查为准。
观点
给民意调查附上答案或是“伪民意”
对于此类“给民意调查附上答案”的现象，四川行政学院社会学教授肖尧中表示，给民意调查的问题提供答案，在社会学领域里叫做引诱性回答，“这种情况下，受访者可能会碍于情面，或是综合个人利益的考虑，在回答时完全按照答案，或者朝着跟答案接近的方向来说，这种调查的可信度是有问题的。”
肖尧中称，通过这种方式调查出的民意很可能是一种“伪民意”，也体现出某些基层单位存在形式主义作风。而“伪民意”最后会带来“乱决策”，因为科学、精准的决策，是依赖于真实全面的信息供给，“信息供给本身有问题，最后把这样的信息服务于决策的话，会和实际情况有所偏差，也不科学和有效。”
而新城办综治委工作人员称，有些市民可能不知道这个调查是问哪些方面的，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给出的答案只是作为参考。对此，肖尧中表示，从社会调查的角度来看，科学的社会调查，调查员要把调查的意图向受访者讲清楚，如果受访者还是不明白的话，说明受访者不是合适的调查对象。“即便答案真是作为参考，我认为这也在某种程度上低估了居民的水平和理解能力，有些不相信群众了。”
“各级政府还是要敢于面对真相，敢于面对真实的民意，这样才能据此做出正确的决策。”肖尧中称。
文/本报记者 黄筱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