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女大学生吴花燕生前图片。新京报我们视频截图
吴江龙接受央视采访。网页截图
吴江龙与9958工作人员的聊天记录。受访者供图
近日，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下称“儿慈会”)自主项目9958儿童紧急救助中心（下称“9958”），为吴花燕筹款事件持续发酵。1月16日下午，儿慈会理事长兼秘书长王林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吴花燕的事件中，儿慈会“在操作中确实有不符合规范的地方”。
吴花燕，生前为贵州盛华职业学院大三学生。2020年1月13日，体重仅有43斤的吴花燕，在贵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抢救无效死亡。据了解，吴花燕住院期间，9958在“水滴公益”、“微公益”平台为其募集善款超过100万元，但仅拨款2万元用于吴花燕治疗，有公众质疑9958的募捐吴花燕及家属并不知情。
据民政部1月16日晚间发布的消息，针对媒体对有关机构为贵州女大学生吴花燕募捐提出质疑一事，民政部已经注意到社会各界对此事的关注和反映，并约谈了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督促其向社会公布募捐和善款使用的情况。民政部将对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此项募捐活动作进一步调查了解，并根据情况依法依规采取必要措施。
9958超龄救助117人
1月16日下午，新京报记者从儿慈会获得了吴花燕本人在9958的救助申请表。这份名为《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9958儿童紧急救助中心申请表》显示，救助申请人须为“0-18岁的疾病儿童或孤残儿童”“低保家庭或经济上无法持续承担治疗费用的困境儿童”；吴花燕的“水滴公益”募捐文案也显示，9958的救助对象为0-18岁病患。
但记者获得的吴花燕身份信息显示，吴花燕出生于1995年，2019年10月开始筹款时已满23周岁。
记者查询发现，9958子项目——致力于救治强直性脊柱炎和红斑狼疮贫困儿童的慈心福佑公益基金，存在多例受助患者超过18周岁的情况。
针对超龄救助现象，1月16日晚，儿慈会副秘书长姜莹接受采访时称，“9958自2011年成立以来救助了14079名病患，其中超龄的117名，占整个救助群体的0.8%。”姜莹表示，出现超龄救助是因为“有的救助对象是大学生并且家庭贫困、病情危重的，我们会做一个特殊的处理。虽然超龄，但是我们也会帮助做上线的筹款救助工作。”
9958主管王昱则表示，吴花燕生前是贵州盛华职业学院的大三学生，父母均已过世，属于超龄救助的117人之一。“吴花燕是通过特殊案例的申请进入救助体系的。”王昱说。
“吴花燕救助个案中，我们首先要承认在操作中确实有不符合规范的地方。”儿慈会理事长兼秘书长王林表示，9958为吴花燕募集的100多万善款全部来自个人捐助，面对捐款人及社会质疑，“更要求我们要规范、透明、公开、公平”。王林说，“管理中的问题我们会去努力克服，这次事件对于我们儿慈会来讲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9958：救助申请表上签字为弟弟代签
这份名为《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9958儿童紧急救助中心申请表》还显示，吴花燕，患者病种为心脏病，填表日期为2019年10月25日，执行团队为9958西南救助中心。这份申请表共有4页，在申请表末尾的患儿姓名处附有吴花燕及其监护人吴江龙（吴花燕弟弟）的签字。
9958主管王昱称，吴花燕个案由9958西南救助团队负责执行，“这份申请表是由西南执行团队邮寄到北京的。”
1月17日上午，9958西南救助团队负责人赵俊霞告诉记者，2019年10月25日，其团队与吴花燕、贵阳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医生沟通，了解了吴花燕的病情及家庭情况，之后决定为吴发起救助众筹。赵俊霞说，当时吴花燕在病床上，在场的包括吴花燕的弟弟、婶婶以及医护人员，“申请表上吴花燕的签字是由弟弟吴江龙代签。”
但据央视财经1月17日的报道，吴江龙曾对记者表示对于9958为姐姐吴花燕的筹款，他和家人“不知情”、态度是“拒绝”。当记者询问“款项去哪里和捐了多少钱（是否）都不知道”时，吴江龙说“对”。
赵俊霞向新京报记者提供了9958西南救助团队工作人员与吴花燕的聊天记录。聊天时间为2019年10月26日晚间，一天前，9958为吴花燕在“水滴公益”平台开启的众筹已上线。当晚8时7分，西南团队救助人员将“水滴公益”的众筹链接发给了吴花燕；8时49分、8时56分，吴花燕本人分别回复“谢谢姐姐”“好”。26日晚8时28分，吴江龙回复工作人员“谢谢你们在水滴公益帮我姐姐转发和筹款，非常感谢。”
赵俊霞还提供了一张吴花燕的朋友圈截图，发布时间是2019年10月31日下午6时58分。在那条朋友圈里，吴花燕发出了一封感谢信，称“感谢中华儿慈会为我伸出援助之手”，弟弟吴江龙为其点赞。
1月17日上午，新京报记者多次拨打吴江龙电话，截至发稿未能接通。
■ 延展
9958“吴花燕募捐项目”文案存夸大嫌疑
吴花燕所在学校的党政办副主任张辉伟介绍，9958方面曾主动联系到吴花燕的弟弟，称想“帮他们筹款”。这一说法得到9958的主管单位，中国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的证实。后者的公开回应显示，2019年10月25日，9958救助中心“核实评估了吴花燕家庭贫困，病情危重，需要长期治疗的情况，因此接受了吴花燕及其家属的求助需求。吴花燕及家属随后填写了9958救助申请表，正式进入救助流程。”
这一模式化的流程中，如何能够保证筹款文案的真实性以及准确性，一直是行业痛点。郑鹤红是资深公益人，自称曾参与9958项目的创立。其介绍，以吴花燕为例，最初的募捐文案中，包含“父母双亡”、“长期营养不良”、“没钱治病”、“等待死亡”等表述，向外界传达出一种感觉，即吴花燕是因为贫困，“吃不起饭”而成病。
项目故事中称：“4岁后，父母相继离世。”但经了解，吴花燕的母亲在其4岁时离世，其父亲则是在其18岁时因肝病去世。
另外，吴花燕的母校贵州盛华职业学院表示，“花燕同学从2017年9月入校到2019年12月，共享受政府助学金20650元、学校助学金23000元、学校爱心教师资助17000元，共计60650元（住院前47500元，住院后13150元）。”吴花燕在2019年住院期间受访时也曾表示，“精准扶贫”政策和师生的帮助，都对自己帮助很大，绝非仅靠300元的低保度日，此外，自己弟弟的医疗费是可以通过医保报销。
郑鹤红介绍，根据吴花燕的情况，治疗方面，医保的报销比例是90%，且不需要自己先行垫付。9958在明知医保能够覆盖大部分费用的情况下，还分别通过水滴筹、微公益进行了三次筹款。其中，水滴平台筹款60万余元，微公益平台2期筹款40万余元。认领时间分别在2019年10月28日和29日，同时开始接受捐助。
关联组织频现民营诊疗机构
记者获得的数据显示，从2014年至2018年间，9958儿童紧急救助项目，连续四年获得基金会年度收入第一。
计算发现，9958儿童紧急救助项目的年度支出比，从2014年至2017年分别为60%、51%、67%、37%。但在2018年，其年度收入16688万，年度支出为18499万，支出首次超过收入。
9958的项目收款明细单中，一些民营诊疗机构频繁出现。其中包括一家名为重庆万家燕鸿源医院有限公司的机构。
这一情况，郑鹤红曾提出质疑，9958与一家不具有医疗资质的诊疗机构合作，却不选择知名的公立三甲医院，且年交易额达百万之巨。
新京报记者 向凯 李桂 王瑞文 吴淋姝 张熙廷
